五月
末生的我,照例又要过生日了。年纪愈大,愈觉得这日子不过是日历上的一道红杠,并无什么可喜之处。然而家人偏要记得,提前几日便问起如何庆祝的话来,我只得支吾过去。
母亲是最热心的,前日竟打来电话,絮絮地说起我儿时的生日。那时家境不宽裕,她却总要从菜市场的肉案上拣回一块五花肉,红烧了给我吃。肉是极香的,肥的部分几乎要化在舌尖上。如今想来,那滋味在记忆中竟比现在的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真切。母亲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,带着几分得意,仿佛那碗红烧肉是她此生最伟大的杰作。
妻却主张去城里新开的馆子。她近来迷上了那些花哨的吃食,拍照片发在朋友圈里,能得许多赞。我本无甚意见,横竖都是吃,但见她兴致勃勃地翻找优惠券的样子,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她的一片心。其实她未必真爱吃那些,不过是以为我喜欢罢了。
儿子倒是直白,问我生日想要什么礼物。我想了想,竟答不上来。幼时渴望的玩具书籍,如今唾手可得,反倒没了那份念想。最后只让他好好考试,便是给我最好的礼物。这孩子听了,显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,大约觉得我又在说教。
生日那天,终究是在家里过的。母亲寄来一盒家乡的糕点,油纸包着,拆开时簌簌地掉渣。妻炒了几个小菜,儿子买了个小蛋糕,上面歪歪扭扭地插着几根蜡烛。吹灭蜡烛时,我瞥见妻眼角有细纹了,儿子的喉结也微微凸起。忽然意识到,原来老去的何止是我自己。
的风从窗户缝里溜进来,带着槐花的味道。又一个生日过去了,如此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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