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时芳菲

院角的栀子又开了。白花衬着绿叶,在六月的闷热里,静静地吐着香气。这香气极浓,浓到有些发腻,却叫人不由得想起许多旧事来。

记得幼时住在老屋,天井里也有一株栀子。每逢花开,母亲便剪下几枝,插在粗瓷瓶里。花瓣极肥厚,白得耀眼,沾了水珠,愈显得精神。我们小孩子不懂赏花,只道那香气好闻,每每凑近去嗅,便招来母亲的笑骂:"仔细蜂子蛰了鼻子去!"

栀子花谢得快,不几日便泛黄萎蔫了。母亲将残花收拾了,却把绿叶留着。她说栀子叶泡茶可解暑气,虽苦,却比药铺里买的还灵验。我尝过一次,苦得舌头都麻了,从此再不碰它。母亲也不勉强,只自己每日泡一大壶,慢慢地喝。

后来搬家,老屋拆了,天井里的栀子自然也没了。新居的阳台虽大,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前年偶然在集市上见人卖栀子苗,便买了一株回来。栽在院角,竟也活了,今年还开了花。

只是我终究学不会母亲的法子,不知该何时修剪,也不知如何用那叶子。花插在瓶里,不两日就蔫了。大约有些事情,非得是那样的人,在那样的时候做,才有那样的意味罢。

栀子花依旧开着,香气依旧浓烈。只是当年天井里的阳光,母亲泡的苦茶,和小孩子被蜂子追着跑的嬉笑声,都随着老屋的砖瓦,一起消失在不知什么地方了。

评论
暂无评论

登录后可发表评论

点击登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