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心所向,素履以往

老陈蹲在修车铺的屋檐下抽烟,雨丝斜斜地插进水泥地。他忽然站起来,用扳手敲了敲那辆锈迹斑斑的凤凰牌自行车,"能修"。车主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,闻言松了口气,镜片上还沾着雨水。

这铺子开了二十三年。当初老陈退伍回来,在国营厂当了半年保安,某天清晨交班时,看见厂门口停着十几辆歪把手的自行车。他蹲下来摆弄车链子,突然决定租下这间临街的铁皮屋。头三年净赔本,第四年才渐渐有人推着车来寻他。

铺子里总漾着机油的腥气。东墙挂着各式扳手,西墙钉着几个锈铁罐,盛着不同型号的螺丝。最醒目的是北面玻璃柜,摆着辆镀铬的永久二八大杠——老陈的"镇店之宝"。去年有个收藏家出价八千,他摇摇头,"不卖"。

午后的阳光切开雨幕时,年轻人来取车。老陈正给链条上油,手指黑得像炭。"您这手艺..."年轻人递烟,老陈摆手,"习惯了"。他确实习惯了,习惯清晨五点半开门时巷口的豆浆香,习惯梅雨季铁皮屋顶的滴答声,习惯那些被修好的车轮碾过青石板时的脆响。

暮色爬上玻璃柜时,老陈用棉布擦拭那辆永久车。邻居笑他痴,他却记得二十三年前的那个清晨,朝阳把车把镀成金色时,心里涌起的那个简单的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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