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航
老张在第三次摸到空烟盒时,终于放弃似的把它揉成一团。铝箔纸在掌心发出垂死的脆响,像某种甲壳虫被碾碎时的动静。他瞟了眼墙上的挂钟,两点十七分,秒针正卡在某个刻度上发抖。
冰箱的嗡鸣突然停了。整间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,连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都像被蒙上了棉被。他想起上周妻子临走时晾在阳台的衬衫,现在应该已经沾满夜露。衣架的铁钩在风里摇晃,投下的影子正慢慢爬上客厅的墙角。
饮水机的蓝色指示灯突然亮起来,咕咚一声吞下整夜的寂寞。老张数着那声音的次数,直到发觉自己数到了不存在的第十三下。茶几上的玻璃杯不知何时裂了道细纹,月光流进去,在杯底积成浑浊的银滩。
他摸到遥控器时,电视机已经自己亮了起来。雪花点里浮动着上世纪的黑白电影,穿旗袍的女人在唱天涯歌女,但音箱只传出沙沙的电流声。老张张嘴想跟着哼两句,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和电视里的歌声错开了半个世纪。
天快亮时,他发现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发送失败的界面。妻子最后那条"明天把离婚协议寄给你"的短信下面,是他打了又删的二十三遍"好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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