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谢你,我永远的朋友
老陈的剃头铺子开在巷口已经三十年了。
铺子不大,十平米见方,一张老式理发椅,镜子边沿贴着几张褪色的明星海报。我六岁起就在他那里剃头,那时还要站在板凳上才够得着镜子。老陈的手指粗短,掌心布满茧子,却总能将我的头发理得分外妥帖。
十五岁那年,我迷上了城里流行的"飞机头",顶着满头发胶走进铺子。老陈盯着我的脑袋看了半晌,突然转身从里屋取出一本泛黄的《上海理发图谱》,翻到某一页推到我面前:"要剪就剪正宗的大背头。"那天他多花了半小时,用发蜡给我梳了个油光水滑的造型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本书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。
去年冬天,我在外地接到母亲电话,说老陈查出肺癌晚期。赶回去时,看见他正给街坊的小孩剪"马桶盖",咳嗽声比推剪的嗡嗡声还响。见了我,他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:"来得正好,帮我磨磨剪子。"我们蹲在铺子后门的水泥地上,他教我辨认磨刀石的纹路,就像二十年前教我认理发推子的型号。
前天经过巷口,发现铺子招牌换成了奶茶店。玻璃门映出我的影子,头发已经白了不少。忽然想起老陈常说的一句话:"头发会再长,手艺丢不得。"他总在收钱时少算我五块,说学徒价永远有效。
现在每次摸到后颈的头发茬,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把老推子留下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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