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
院角的老槐树又开花了。碎玉似的槐花缀在枝头,隔着玻璃窗望去,便是一片浮动的雪色。
槐花的香气是极浅的,非得走近了才能嗅到。我幼时便常在树下玩耍,捡拾那落下的槐花,一朵朵排在手心里。祖母见了,便笑盈盈地掏出针线,替我串成手环。那时节,她的手指尚能灵活地穿针引线,眼睛也不花。
"槐花最是耐放,"她总说,"晒干了还能泡茶喝。"
后来我离家读书,每年槐花开时,祖母必会摘些晒干,用纸包了寄来。拆开包裹,干槐花的香气便扑鼻而来,虽不似新鲜时那般清甜,却也别有一番滋味。我在异乡的宿舍里泡上一杯槐花茶,热气氤氲间,便仿佛看见祖母站在冲我招手。
前些年回家,发现祖母的针线筐落了灰。她的手指关节粗大,已经捏不住针了。槐花依旧按时开落,只是树下少了捡花的人。我学着祖母当年的样子,摘了些槐花晒干,却总晒不出她晒的那般好。
今年槐花又开了。树下堆着祖母的藤椅,椅背上的漆早已剥落。我坐在那里,看阳光透过槐花的缝隙洒下来,斑斑点点地映在地上。风过时,几朵槐花飘落在藤椅扶手上,香气若有若无地浮在空气里。
祖母离世三年了。那些槐花茶包还收在我的抽屉里,舍不得喝。偶尔取出一包闻闻,香气竟比从前更浓了些。这浅淡的槐花香,不知何时已渗入心底,在记忆里生了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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