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细雨又蒙蒙

巷口的黄葛树在路灯下泛着水光,叶子攒了一天的雨,此刻正滴滴答答砸在铁皮雨棚上。老周缩在修车铺的躺椅里,听着电视里天气预报重复着"局部有阵雨"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搪瓷缸的豁口。

后街裁缝铺的陈嫂突然撩开塑料门帘钻进来,发梢还挂着水珠子:"周师傅,借个扳手使使。"她怀里抱着湿漉漉的布匹,细碎的花纹被雨水晕染成模糊的色块。老周瞥见布料上熟悉的芍药图案——上个礼拜刚给那家新开的茶馆做过窗帘。

雨幕里晃过一道人影,穿着明黄色外卖服的小伙子踉跄着冲进檐下。头盔镜片糊满水雾,他掀起时带落一串水珠,手机还在固执地播报:"您有新的订单......"老周默默把保温瓶推过去,瓶底磕在玻璃柜台上,发出闷响。

斜对面五金店的卷帘门哗啦啦响动,老板娘探出半个身子收晾衣竿。竹竿上挂着件校服,蓝白相间的袖管在风里晃荡,像条搁浅的鱼。雨水顺着晾衣绳汇聚成线,正落在门前的塑料盆里,那盆接漏雨已经接了三年。

巷子深处忽然飘来二胡声,断断续续的《二泉映月》混着雨声,分不清是弦在抖还是手在颤。老周想起卖艺的老周头早晨咳出的那口血痰,搪瓷缸里的茶叶打了个旋,沉底了。

雨下得密了。修车铺的日光灯管嗡嗡响着,招来几只不要命的飞蛾,在沾着油渍的灯罩上撞出细碎的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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