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
日子竟又到了十二月。人们照例要盘点旧年,筹划来年,仿佛光阴真如账簿一般可以结算。其实不过三百六十余日,太阳升起又落下,并无甚稀奇。
记得儿时,家乡的四季分外鲜明。春日里,杨柳先绿,桃花后红,老农在田垄间弓着背,将种子一粒粒按进泥土。而今城里,树木是绿的,花是红的,人却大抵忘了季节。办公室里冷气暖气交替,窗外的梧桐黄了又绿,白领们只在换衣时才略略察觉时令更迭。
光阴,于少年是漫长的期待,于中年是飞驰的列车,于老者则成了屋檐下渐渐西移的日影。我曾见过一位老人,每日清晨必坐于门前石凳,看街上行人匆匆。问他看什么,他只道:"看人赶路。"问他为何每日坐着,又答:"等日子过。"初闻不解,后来才知,他是在与时间对峙。
人生在世,无非是几十个春秋的堆积。有人将岁月熬成了学问,有人将日子过成了生意,也有人只是活着,像墙角的苔藓,无声无息地绿了又黄。商贩计算盈亏,学子计算分数,恋人计算相逢的日子,到头来,岁月何曾因谁的计算而驻足。
年末的钟声照例要响,日历照例要换。人们照例要感叹光阴似箭,却又照例在虚度中迎来了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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