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逢
他第一次走的时候,是个雨天。记得那伞是黑的,他穿着灰扑扑的外套,背影渐渐消尽了,溶入车站的人流里。我站着,看那伞的黑色在人丛中浮沉,终于看不见了。
这已是三年前的旧事。
后来他寄信来,只说工作忙碌,信纸上的字迹也显出匆忙,笔画都欠了端正。我回信去,照例问他起居饮食,末尾添一句"盼归",然而他终不归。信也渐渐稀疏了,从每月一封,到三月一封,后来竟有半年不见只字。我想,大抵是忙的罢,或者竟是忘了我这陋巷中的旧友也未可知。
前日午间,我正翻检旧书,忽听门外脚步声,接着便是叩门。门开处,站着的分明是他,却比从前胖了些,面色红润,西装笔挺,手里提着个纸盒,说是点心。
"这回不走了么?"我问。
"走还是要走的,"他笑,"不过这回是升了职,调到分公司当经理,特意路过看看你。"
我想起他初走时那落魄样子,如今竟抖起来了。他絮絮地说着这几年的际遇,我听着,觉得既熟悉又陌生。他说当初若不狠心离开这小城,便无今日。我唯唯,心想人若不分离,如何能成长;若不成长,又有何意味。
临走时,他又说下月还来,要带我去新开的酒楼。我送他到巷口,这回没有伞,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原来分离并非断绝,竟是埋下的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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