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瓷碗里的笑

老街转角新开了家面馆，老板娘总爱在煮面时哼些不成调的曲子。那天我端着的青瓷碗突然裂了道纹，面汤便顺着桌沿滴在我新买的布鞋上。

"莫动。"她抽了条蓝格子抹布蹲下来，鬓角碎发扫过我沾了油渍的裤管。我盯着她发旋处小小的旋涡，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哧哧的笑。抬头正撞见她的虎牙，阳光从她背后穿过来，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里藏着粒褐色的小痣。

后来我总在周三午后去，因为那天她用黄豆芽垫底。有回暴雨困住了我，她从灶台底下摸出半瓶烧酒，我们就着腌萝卜喝到瓦檐滴水变缓。她讲起西北的沙尘会钻进晒衣绳的纤维里，我告诉她城南老邮局窗台上的麻雀每年都孵三窝雏鸟。

上个月再去时，铁卷门贴着"旺铺招租"的红纸。柜台积灰里躺着块青瓷碎片，边缘还粘着干透的葱花。我把碎片揣进口袋，手指摸到凹凸的裂痕，忽然想起那天她擦完鞋抬头时，鼻尖上还挂着颗亮晶晶的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