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天该往哪走
老陈蹲在门槛上,抽着半截香烟。烟灰积了老长,终于不堪重负地跌落,碎在他那双沾满泥巴的解放鞋前。
"厂子真要关了?"隔壁李嫂扯着嗓子问。
老陈没应声,只把烟头往地上摁了摁,火星在水泥地上留下个黑疤。他抬头望天,天上灰蒙蒙的,像蒙了层油纸。
工厂关门的消息传了半个月。起初人们不信,后来工头证实了,说是效益不好,老板要转行做电商。老陈五十有二,在车间干了三十年,除了拧螺丝,别的什么也不会。
女儿从城里打来电话,说可以搬去同住。老陈支吾着没答应。他扭头看屋里,墙上挂着亡妻的照片,玻璃框蒙了层灰。三十年的家什都在这里,哪是说走就能走的。
下午他去厂里领补偿金。财务室排着长队,工友们三三两两站着,有人骂娘,有人叹气。轮到他时,出纳递过来薄薄一个信封。老陈捏了捏,比预想的还少。
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,卖猪肉的王胖子招呼他:"老陈,我这缺个帮手,来不来?"老陈摇摇头。不是嫌活脏,是怕见熟人。当了半辈子工人,突然变成卖肉的,面子上挂不住。
晚饭就着咸菜喝了二两酒。电视里播着再就业培训的广告,年轻的主持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"转型""机遇"。老陈盯着屏幕上那些光鲜亮丽的脸,觉得离自己很远。
夜里睡不着,他披衣起来,站在院子里。月光清冷冷的,照得地上的烟头泛着银光。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,不知道开往哪里。
呢?老陈摸出烟盒,发现已经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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