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章
她伏在案前写诗,笔尖在纸上走走停停。末了,总是只剩半截句子,孤零零地悬着,像一节断了的蛛丝。
我坐在藤椅里看报,其实是在看她。日光从西窗斜切进来,恰好把她的轮廓描出一道金边。她皱眉时鼻梁上会显出几道细纹,倒像是我那首未完成的诗里,不小心洒落的几个逗点。
"又写不下去了?"我问。
她摇摇头,把稿纸揉了,掷进字纸篓。那团白球在一堆废稿中格外刺目。
厨房的水龙头没拧紧,滴水声固执地叩着耳膜。我数着那水珠,一滴,两滴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我们初遇,她也是这般拧着眉头,在图书馆的角落涂涂改改。那时我莽撞,竟凑过去指点。她抬头瞪我,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锋。
如今那锋芒钝了。她常常写着写着便发起呆来,稿纸上积了薄尘。
昨夜我翻她的抽屉,发现一叠未寄出的信。最上面那封写着:"这首诗,我想了二十年还是写不完......"
我原不知道,自己竟成了别人笔下的残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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