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之河
日历又撕去了一页,轻轻的一声"嚓",便划去了二十四个时辰。
清晨的太阳总是来得静悄悄。我推开窗,见那阳光早已爬上了西边的墙头,分明是午前的光景了。昨日此时,我分明记得太阳才刚探出东边的屋檐。怎地今日便赶了这许多路程?心下疑惑,却也无暇细想。
街上的行人从来都是匆匆。老张骑着那辆旧自行车,每日准时从我窗前掠过。三年前见他头发尚黑,如今两鬓已斑白如霜。他大约不觉得,仍旧蹬着车子,风一般地去了。
书桌上的台历,月份已经更迭,我却浑不知晓。那些数字排得密密匝匝,像一群蚂蚁,无声无息地搬运着我的光阴。前日还是春日,转眼竟已听见蝉鸣。蝉这东西也怪,在地下蛰伏十余年,到地上来却只叫得一个月的光景。想来它们未必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,仍旧叫得欢实。
镜子里的面孔日渐陌生。额上的纹路何时变得这样深了?眼角的细纹又是哪一天爬出来的?我日日对镜,竟不曾察觉这些变化。倒是许久不见的旧友,一见我便叹道:"老了许多。"我方才知道,岁月已在我脸上留下这许多印记。
抽屉里收着女儿的小学作业本,纸已发黄。那歪歪扭扭的字迹,如今已练得一手好书法。她背着书包蹦跳上学的模样犹在眼前,而今已在外地读了大学。电话里她的声音依旧清脆,只是谈论的话题我已时常听不懂了。
厨房里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,我有时疑心它走快了,凑近看时,秒针却仍旧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。时间这东西,原是不紧不慢的,急的是我们自己的心。
夜来躺在床上,听见窗外虫声唧唧。忽然想起少年时在乡下,也是这样听着虫鸣入睡的。那时的夜晚似乎比如今长得多,可以做好几个梦。现在一闭眼一睁眼,天就亮了。
时间如一条河,我们皆在其间泅渡。它既不因我们的欢喜而停留,亦不因我们的悲戚而加速。只是我们愈是年长,愈觉其流驶之速罢了。
河水汤汤,终不复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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