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瓷
小酒馆的灯光昏黄如豆,映着桌上那半杯残酒。杯底沉淀的,大约是时间的渣滓罢。我支着下颌,食指在杯沿来回摩挲,竟沾了些微凉的酒液。
你常坐的那把椅子空着,椅背上搭着件不知哪位客人落下的灰外套。我盯着那衣服看,忽然记起你离去那日,也是这般灰蒙蒙的天色。你的背影渐行渐远,最后化作了街角的一抹青烟。
窗外的槐树在风里抖着叶子,沙沙地响。跑堂的伙计拖着脚走过,影子投在墙上,像个歪斜的问号。我伸手去够酒壶,却碰倒了盐罐,白花花的颗粒撒了一桌,在灯光下亮得刺眼。
柜台后头,掌柜的正打着算盘,珠子碰撞的声音脆生生的,像是谁在轻轻叩门。我疑心是你回来了,转头去看,却只见风掀动门帘,露出半截冷清的街道。
酒已温过三回,早失了原先的滋味。杯壁上凝着水珠,缓缓滑下,像极了那日你腮边的泪。我至今记得那泪的温度,比这隔夜的酒还要凉些。
隔壁桌的醉汉忽然笑起来,笑声干涩,像是枯枝折断的声音。我低头看自己的掌心,纹路纵横交错,竟找不出一条通向你那边的路。
跑堂的又来了,问我可要添酒。我摇摇头,他却已经将酒壶拿走,只留下个模糊的背影。我想,这世上大约没有什么是能留得住的,就像这杯中酒,壶中月,还有那个已经走远的你。
酒杯空了,心也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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