欺骗

早晨起来，我发现老郑的衬衫领口上有一抹红，像是口红印，却又模糊得可疑。他向来是个粗枝大叶的人，衣服常常穿反，扣子也时常错位。我伸手替他抚平衣领，那抹红色便在我的指腹上留下一道暧昧的痕迹。

"昨晚加班到几点？"我问，声音平静得出奇。

"十二点多吧，项目赶得紧。"他头也不抬地扒着稀饭，筷子在碗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。

我点点头，不再言语。老郑的谎话编得拙劣，他从来不善此道。昨晚十点半，我分明看见他的车停在小区对面的酒店门口，车窗摇下了一半，露出他半张脸，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泛着青白的光。

结婚七年，老郑的变化我是知道的。他不再记得我的生日，却总能在女同事感冒时及时递上一盒药；他对我做的菜挑三拣四，却在朋友圈给某个女人的厨艺照片点上热烈的赞。这些细小的背叛像灰尘一样，日积月累，终于堆成了一座肉眼可见的沙丘。

我擦着桌子，抹布在玻璃上来回移动，发出刺耳的吱嘎声。老郑皱了皱眉，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。在门口，他犹豫了一下，终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"我走了"。

门关上的声音很轻，轻得像一声叹息。我站在窗前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。阳光很好，照得人睁不开眼。我忽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个雨天，他举着伞在单位门口等我，裤管湿了半截，却笑得像个傻子。

抹布上的红渍已经干了，变成一种黯淡的褐色。我把它扔进垃圾桶，像扔掉一个微不足道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