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怀初心,盈盈若雪

雪花扑簌簌地落在窗棂上,积了薄薄一层。我翻出抽屉里那本泛黄的日记,手指触到扉页上褪色的钢笔字——"教书育人,至死不渝"。墨迹已有些晕染,像被水浸过,又像是被岁月洇开的。

老周又在楼道里骂人了。他总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袖口沾着粉笔灰,对迟到的学生横眉竖目。"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?"他吼起来的时候,喉结上下滚动,像吞了颗枣核。学生们私下叫他"周扒皮",说他顽固不化。

今早晨会,校长宣布要引进"智慧课堂"系统。"传统教学方式该淘汰了。"他说话时眼镜片反着光,看不清眼神。老周突然站起来,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。"学生连字都写不好,要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?"会议室霎时静了,空调的嗡嗡声格外清晰。

午饭时我发现老周没去食堂。经过三楼拐角,看见他独自在黑板上画几何图形,粉笔折断好几次。窗外雪光映着他佝偻的背影,像幅褪色的老照片。忽然记起二十年前实习时,也是这样的雪天,他教我画辅助线,说:"教书就像雪地走路,自己踩实了,学生才能跟着走。"

下午最后一节课,我推开教室后门。老周正弯腰给一个学生改作业,铅笔在他粗粝的指间显得格外纤细。"这个捺要再沉下去些。"他握着孩子的手写字,两个人的呼吸在玻璃窗上凝成白雾。雪还在下,那些字迹在作业本上慢慢成形,工整得像排列的雪花。

放学铃响时,老周桌角的搪瓷缸里,茶叶已沉到底部。我瞥见他教案本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,忽然明白那些被学生们抱怨的罚抄,不过是雪泥鸿爪——总要有人固执地留下痕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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