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是我的遗憾

我至今仍保留着那本《百年孤独》，扉页上有你歪歪扭扭的题字"愿我们像马孔多的雨一样长久"。书脊已经开裂，胶装的书页散落了大半，却始终没舍得丢掉。

记得你总爱在图书馆的西北角看书，那里有扇老式铁窗，阳光透过生锈的栏杆会在木地板上投下监狱般的阴影。你曾说这光影让你想起外婆家的阁楼，说这话时睫毛在脸颊投下淡青色的弧线。我如今经过那里总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，好像走得够轻就能听见十年前的翻书声。

去年深秋在超市遇见你母亲，她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一倍。她说你去了南方，带着两箱书和一副围棋。收银台扫描仪"嘀"的一声响，她突然压低声音："那孩子临走前烧了所有照片，偏留下你们在拙政园拍的那张。"我盯着购物篮里你最爱吃的薄荷糖，塑料包装在冷白灯光下泛着病态的青。

有时深夜会被空调滴水声惊醒，恍惚间总觉得是你在敲窗。起身查看时，窗玻璃上只有自己变形的倒影，像幅被雨水泡发的素描。那个总说要带我去看极光的人，最终消失在某个平凡的周三午后，连句再见都吝啬给予。

书桌抽屉深处躺着张过期火车票，终点站是你家乡的小城。列车开走那天的月台上，我数清了地砖共有二百零七块裂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