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幸福来敲门

幸福来的时候,常常不是敲锣打鼓的。它像一只胆小的雀儿,只在你安静的时候,才肯落在肩头。

老张在街角开了间修车铺,三十年来日日与扳手、机油为伴。人们常见他佝偻着背钻进车底,露出半截沾满油污的裤脚。那天暴雨,我躲进他的铺子避雨,却见他捧着一碗阳春面,面上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。他忽然笑起来,皱纹里夹着机油:"闺女今天发工资,硬塞钱让我加餐。"他掏手机给我看屏保——个穿学士服的姑娘在笑。雨水顺着铁皮屋檐淌下来,在他的扳手上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
对街的李老师退休后养了满阳台的花。上周路过时,她正踮脚给茉莉剪枝。"开得这样好,剪了不可惜?"我问。她手指一颤,茉莉就落进篮里:"剪了才长得更好呀。"第二天清晨,我发现门下塞着个布袋,里面躺着几枝茉莉,还带着夜露。袋子上歪歪扭扭写着:"给晚归的年轻人。"

幸福有时像不合脚的鞋。王婶总抱怨老伴鼾声如雷,却在老头子住院那晚,抱着他的枕头坐到了天明。今早我看见她蹲在病房门口淘米,铝锅在煤炉上咕嘟咕嘟响,她忽然回头对我比个噤声的手势:"老头子刚睡着。"

这些零碎的幸福,像是谁随手撒下的芝麻,得蹲下来才能一粒粒捡起。它们不似金银般叮当作响,倒像老棉鞋里蓄着的暖,要你把脚伸进去才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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