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在天堂还好吗

窗台上的花开了,是三年前你栽下的那株茉莉。素白的瓣子悄悄舒展着,不声不响地钻出绿叶的遮蔽。我凑近嗅了嗅,倒不如说是闻一闻那花盆里泥土的气味——你总说茉莉太香,熏得人头疼,所以只肯在浇水时凑近了看。

水壶还在老地方,铝制的,壶嘴有些歪斜。你走后,我依旧每日灌满清水,浇花的动作却总不得要领。要么太多,溢出来在窗台积一洼;要么太少,第二天就看见叶子蔫头耷脑。你若是见了,大约又要笑我"连水都不会倒"的。

楼下杂货铺的老李前日走了。他儿子来收拾货物,翻出两包你常买的薄荷糖。"陈姨最爱这个",那小伙子咧着嘴递给我。糖纸还是青绿色的,只是比从前贵了五毛钱。我剥一粒含在嘴里,凉意从舌根窜上来,却压不住喉咙里泛起的苦。

衣柜最里侧挂着你的蓝布衫,洗得发白了,后领处还有一道细长的划痕。那年你蹲在阳台上修晾衣架,铁丝突然弹起来划破了衣裳,倒把你自己吓得一哆嗦。如今铁丝早锈断了,衣裳却还好好挂着,只是樟脑丸的气味一年比一年重。

昨夜又梦见你坐在厨房择韭菜。指甲掐断根须的脆响,菜叶扔进盆里的扑簌,你哼着不成调的小曲——这些声响在梦里格外真切。醒来时月光正斜照在空灶台上,铁锅底积了薄灰。

街口的梧桐开始落叶了。你走的那天,也是这样黄蝴蝶似的叶子打着旋儿往下坠。它们落在地上,被行人踩出细碎的声响,而你却再不会弯腰去捡一片说"好看"了。

茉莉的花期快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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