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别的日子近了

车站的人潮开始变得稀疏，行道树上的蝉鸣也显出几分倦怠。我站在阳台上晾晒衣物，忽然注意到对面那户人家正在打包行李，纸箱一个接一个地堆在门口，像一座即将倾塌的塔。

老张家的女儿考上了外省的大学。这些天来，总能听见他家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，有时是老张嘱咐着什么，有时是他妻子在轻声抽泣。那姑娘倒显得平静，偶尔还会安慰父母几句。每次在楼道遇见，她总是冲我笑笑，眼睛亮亮的，像含着整个夏天的阳光。

小区门口的菜摊最近生意好了许多。离别的季节，人们似乎都更愿意为家人做一顿丰盛的饭菜。老李头的孙子后天就要去参军，这两天他买菜的次数明显增多，挑的也都是孙子爱吃的。昨天我看见他拎着一袋活虾，手指被塑料袋勒得发白也不肯换手。

傍晚散步时，我发现公园长椅上多了许多静坐的人。他们不像往常那样闲聊或看手机，只是望着远处的夕阳发呆。有个中年女人独自坐在那里，手里攥着一张车票，时不时低头看看，又迅速塞回口袋。

学校门口的文具店挂出了"毕业季优惠"的横幅。放学时分，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涌出来，有人欢笑着勾肩搭背，也有人红着眼睛小声告别。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站在校门口迟迟不走，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，她才轻轻摸了摸锈迹斑斑的铁门，转身离去。

我走进常去的那家咖啡馆，发现角落里的钢琴盖上了防尘布。老板说，弹琴的姑娘下周就要去国外留学了。"她从小就在这里弹琴，"老板擦了擦杯子，"突然要走，还真有点舍不得。"

夜色渐深时，楼下的栀子花悄悄绽放。那香气飘进窗来，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。我想起去年此时，邻居家正为出国读研的儿子举办欢送宴，整个楼道都弥漫着这种花香和淡淡的离愁。如今那户人家的阳台已经很久没有亮过灯了。

。城市里到处都藏着这样的故事，像夏夜草丛中零星的萤火，明明灭灭，却照亮了许多人心中最柔软的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