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客

我坐在老茶馆的角落里，桌上摆着一杯已经凉透的龙井。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，雨滴顺着玻璃滑下，划出一道道水痕，像是谁的眼泪。

王君就坐在对面，用指甲轻轻叩着茶杯。我认得这个动作，五年前我们在大学图书馆初见时，她也是这样敲着桌子等我抬头。那时她的指甲染成淡粉色，现在却是素净的本色。

"听说你要调去广州了？"我问。

"嗯，下周一就走。"她说，眼睛盯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。

五年前那个夏天，我们挤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，她枕着我的手臂说："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。"风扇吱呀吱呀地转，汗水把我们的皮肤粘在一起。如今想来，那不过是痴话。

服务员过来添水，王君的手机亮了一下。我瞥见屏保是一个小男孩的照片，约莫三四岁的样子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。我记得她说过不喜欢孩子。

"你儿子？"我问。

她笑了笑，把手机反扣在桌上："嗯，两岁半了。"

雨下得更大了。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，却好像隔着一条银河。我想起毕业那年，她站在月台上，火车鸣笛的时候突然抓住我的手。那只手如今戴着婚戒，在灯光下闪着冷清的光。

"车来了。"她看了看表，起身拎起包。

我送她到门口，雨已经小了些。她撑开伞，回头看了我一眼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只是点了点头。伞面一转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雨雾里。

茶杯底积了一层茶叶，像沉在心底的旧事。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，苦得让人皱眉。茶馆的老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着："人生何处不相逢……"

我付了钱，走进雨中。雨水打在脸上，竟有些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