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犹在，落叶何寻

街角的老槐树依旧立在那里，枝干上已冒出嫩芽，青黄相接。春风掠过，新叶簌簌，倒是显出几分生气。树下却不见了那些枯黄的落叶——它们早已被清扫一空，连一片也不剩。

记得去年深秋，落叶铺了满地，金黄与赭红杂陈，踏上去沙沙作响。几个孩童常在此嬉闹，将落叶踢得四散。有个戴绒线帽的孩子尤为顽皮，总爱捧起一大把落叶，往空中一抛，看它们纷纷扬扬地落下，便咯咯地笑。如今那笑声仿佛还在耳边，落叶却已杳无踪迹。

环卫工人老周每日清晨必来。他持一把竹扫帚，将落叶归拢到一处，装入黑色塑料袋中。动作极是利落，仿佛不是在清扫，而是在抹去什么痕迹。我曾问他何不留下些落叶，添些天然趣味。他诧异地望我一眼，道："落叶招虫蚁，又容易滑倒人，留着做甚？"说罢又埋头继续他的工作。

前日路过城西公园，见人工湖边新立了一块木牌，上书"落叶观赏区"五个大字。牌子围出一块空地，里面稀疏地铺着些落叶，显然是人为摆放的。几个游人正举着手机拍照，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那些"展品"。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蹲下来，拾起一片枫叶摆在脸颊旁，同伴立刻按下快门。

春风依旧在吹，只是不知从何时起，落叶竟成了需要特别保护的稀罕物。人们创造了"落叶观赏区"，却再也寻不回落叶自然飘零的意味了。那些被精心摆放的落叶，终究不过是又一件被驯服的自然标本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