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抱着你哭

天早已黑尽了,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。我坐在床沿上,手里攥着那张诊断书,纸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发软。医生的话还盘旋在耳边,像是嗡嗡的蝇虫,驱之不散。

"需要进一步检查……疑似……"

后面的词太沉重,竟不敢再想。我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钟,十点一刻。妻子应当还在加班,她近来总是这般忙碌。孩子则在隔壁房间睡了,呼吸匀称而安宁,浑然不知愁为何物。

我忽然很想她——我的妻子。想她推门而入时带进来的冷风,想她脱下的外套上沾染的室外气息,甚至想她抱怨工作时的蹙眉模样。此刻竟觉得那些平日里的细碎唠叨,也是好的。

手机亮了又灭,是她发来的消息:"今天又要晚些回来,你先睡吧。"

手指在屏幕上悬了许久,终究只回了一个"好"字。那些恐惧与不安,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,梗在喉头,吐不出,咽不下。倘若她此刻站在面前,我大约会抱住她,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,无声地落泪。

但终究是没有的。成年人自有成年人的体面,眼泪是奢侈品,尤其对男人而言。我想起父亲病危时,也只是紧握着母亲的手,背过身去抹了把脸。

夜更深了。楼下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,灯光在窗帘上划过一道影子。我起身倒了杯水,凉透的白开水顺着喉咙滑下去,连同心里的苦楚一起压到了更深处。

或许明天检查结果会好一些,或许……我这样安慰自己。但此刻,我只想抱着一个人痛哭一场,像儿时摔疼了膝盖那样毫无顾忌地大哭。然而四下无人,连哭也成了奢望。

桌上的诊断书静静地躺着,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白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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