装作不在意

我向来以为自己是个颇能自持的人。每每看见她走过，眼睛总是先躲开，然后再装作不经意地扫回去。她大约觉察不到这细微的动作罢，即使觉察了，也不过当作是寻常人的寻常举动，横竖不会放在心上。

她的发梢总是很整齐地垂在耳边，偶尔被风拂起，又很快归于原位。我常常在食堂的角落坐定，隔着三五张油腻的桌子望她。她吃饭时很安静，不像旁人那般聒噪，筷子与碗沿相碰，也极少发出声响。我想，她约莫是不喜欢引人注目的。

有一回，在楼梯转角处与她迎面相遇。她的眼睛很亮，像是一泓清水，照得人心里发慌。我本想点个头，或是笑一笑，可脸上的肌肉忽然僵住了，只好低头快步走过。听得她在后面轻轻"咦"了一声，大约是鞋带散了，或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，总之不是为了我。

办公室里常有同事打趣，说要给她介绍对象。每到这时，我便埋头于文件堆中，耳朵却支棱着听她的回答。她总是笑着摇头，说现在专心工作，不想这些。众人便哄笑一番，说小姑娘眼界高。我偷偷瞥她一眼，见她耳根微微发红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
明明有许多机会可以搭话的，比如递文件的时候，比如下雨没带伞的时候，比如她手里捧着大摞资料的时候。然而我终究什么也没做，只是冷眼旁观着，仿佛这一切与我毫不相干。

昨天听说她要调去分公司了。大家张罗着要办欢送会，我也跟着附和。酒过三巡，有人提议每人说句祝福的话。轮到我的时候，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，最后只挤出"前程似锦"四个字。她礼貌地道谢，眼睛里映着灯光，亮得刺眼。

其实我早该明白的，比承认在意要容易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