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里的旧藤椅

搬家的那天清晨,我在阳台上发现了一把旧藤椅。

这把藤椅是父亲二十年前亲手编织的。竹条已经泛黄,有几处断裂的痕迹,用麻绳粗糙地捆扎着。椅背上还留着那年我贪玩时刻下的歪歪扭扭的"王"字。母亲本要把它扔在旧居,说新房子配新家具才是道理。

我蹲下身子,手指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。竹条在晨光中微微发亮,像是浸着一层薄薄的油。忽然记起小时候,父亲总坐在这把藤椅上看报。黄昏的光线穿过竹条的缝隙,在他衬衫上投下细碎的影子。有时我趴在他膝头,能闻到竹条散发出的淡淡清香,混合着报纸的油墨味。

新家的客厅宽敞明亮。我把藤椅安置在落地窗前,旁边是刚拆封的北欧风沙发。妻子笑着摇头,却还是递给我一块抹布。擦拭时,一粒陈年的瓜子壳从缝隙里掉出来——大约是父亲某次看球赛时落下的。

搬家工人抬着崭新的家具进进出出。我坐在藤椅上看着,忽然发现这把椅子的高度正好能让双脚稳稳踏在地面。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来,那些竹条的影子在瓷砖地上交错,仿佛在丈量新旧时光的距离。

晚上父亲打来电话,听说我带走了藤椅,电话那头传来报纸翻动的沙沙声。"也好,"他说,"新地方总要有点老东西镇着。"

此刻我坐在藤椅上写这些字。竹条发出熟悉的吱呀声,像是某种回应。窗外是崭新的城市灯火,而手肘下压着的,是二十年光阴磨出的温润光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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