咫尺天涯

人们总爱将理想悬在远处,如同挂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,以为远些便可显得大些。殊不知,那远处的光点,不过是自造的海市蜃楼罢了。

老张便是如此。他常立于巷口,遥指远方说:"待我攒够了钱,搬到城东去,便要做个体面人。"城东于他,不过十里之遥,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。日日里,他蓬头垢面地穿行于陋巷,竟至于对近在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——家门口那株开得正好的海棠,妻子新换的蓝布围裙,儿子临摹的毛笔字帖。他把生活推得太远,远到成了与己无关的风景。

李家的姑娘更甚。她将"幸福"二字悬在婚姻之上,日日念叨着"等结了婚便好了"。殊不知,幸福早已在晨起的一杯热茶里,在母亲纳的鞋底中,在她自己笔下流淌的诗句间。她把日子过成了等待,等一个虚无的将来,却不知当下即是全部。

我曾见过一位教书先生,他把"桃李满天下"的理想挂在嘴边,却对眼前的学生视若无物。批改作业时心不在焉,学生请教时敷衍了事。他的理想太远,远到看不见近处那些仰望他的眼睛。

其实生活何尝不是由无数个当下堆砌而成?那远处的山,走近了看,不过是些寻常土石;而近处的沙砾,细观之下,竟也闪耀着独特的光泽。与其将自我放逐到遥不可及的彼岸,何不先将双足踏稳在此岸的土地上?

人间烟火,最是暖人。那些被我们推远的,往往正是我们最该珍视的。

评论
暂无评论

登录后可发表评论

点击登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