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声的独幕剧

老张摔倒了。

是在买菜回来的路上，被一块突起的砖绊倒的。他向前扑去，菜篮子飞出去老远，西红柿滚了一地，有一个还裂开了，露出鲜红的瓤。

路边几个年轻人笑了起来，其中一个掏出手机对着老张拍。老张慢吞吞地爬起来，拍了拍裤子上的土，弯腰去捡那些西红柿。他的手有些抖，捡了三次才把那个裂开的捡起来。

没有人来帮忙。

老张今年六十八岁，是个退休教师。他教了四十年书，站在讲台上时，底下坐着几十双眼睛。现在那些眼睛都消失了，只剩下路人的漠视和嘲笑。

他想起上周去医院检查，医生说他血压有点高，要注意休息。儿子在电话里说知道了，但再没来过问。女儿嫁到了外地，一年也就回来一次。

菜市场门口有个卖糖人的老头，看见老张摔倒，却装作没看见，继续吆喝生意。老张常在他那儿买糖人给孙子，现在孙子上了初中，嫌糖人幼稚，不吃了。

老张把最后一个西红柿捡起来，发现已经摔烂了。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放进了篮子里。

回家的路上，他走得很慢。这条走了二十年的路，今天显得特别长。他想，要是能重来一次，他一定会小心那块砖。但人生就是这样，没有彩排，每一次都是现场直播。

那些摔烂的西红柿，就像他碎了一地的尊严，捡不起来，也补不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