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，我在幽静的梦里遥望

窗外的槐树叶子沙沙地响，像是谁在低声絮语。灯早已熄了，然而我竟睡不着，便索性睁着眼睛，望着天花板上的黑影——那是树枝摇曳的投影。

我疑心那黑影会忽然立起来，变成一个瘦长的鬼，向我索命。但黑影终究只是黑影，它随着风动，忽而拉长，忽而缩短，却始终安分地钉在天花板上。

睡不着，思绪便浮了上来。想起白日里邻居家的争吵，那女人尖利的嗓音穿过墙壁，刺得人耳膜生疼。男人起初还低声辩解，后来竟也咆哮起来。他们吵些什么，我一句也没听清，只记得最后是瓷碗砸在地上的脆响。楼下的老张探头张望，又很快缩回去，大约是怕碎瓷片溅到脸上。

隔壁的婴儿哭起来了。年轻的母亲哼着走调的摇篮曲，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。她来回走着，竟走了约莫半个时辰，那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弱下去，终至于无。

我的眼皮开始发沉，思绪却愈发清晰。忽然想起儿时在乡下，夏夜乘凉，仰头就能看见满天星斗。祖母摇着蒲扇，讲些狐仙鬼怪的故事。那时星星多亮啊，如今在这城市里，连月亮都显得黯淡了。

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，悠长而寂寞。我知道它正穿过沉睡的城市，载着些不知去向何方的旅人。

睡意终于漫上来。恍惚间，我仿佛看见自己站在月台上，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车票。火车喷着白汽驶来，我却始终看不清它的目的地写着什么。

天花板上的黑影还在摇晃。我想，明天该修剪那棵槐树的枝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