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时常坐在窗前的那把旧藤椅上,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。他们有的疾行,有的缓步,有的三五成群,有的形单影只。我不晓得他们从哪里来,要往哪里去,只觉得每个人脸上都罩着一层灰扑扑的影子。

这藤椅自我搬来时就有的,扶手处磨得发亮,想是前主人也常这样坐着。我无事时便坐在这里,泡一杯清茶,看茶叶在杯中浮沉。茶凉了便续上热水,如此反复,直到暮色四合。

楼下的杂货铺老板说我古怪,整日里不出门,也不见有客来访。他哪里知道,我并非在什么客人。我只是在一个尚未谋面的人,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人。

邮差每星期来两次,从不见有我的信。我却每次都立在门口,看他分拣信件的样子。他的手指粗糙,却极灵巧,那些雪白的信封在他指间翻飞,像一群扑棱的鸽子。没有一只飞向我的方向。

有时下雨,雨滴敲在窗棂上,发出嗒嗒的响声。我疑心是敲门声,便去开门,门外只有湿漉漉的台阶,和几片被雨打落的梧桐叶。它们蜷缩在那里,像几个被遗弃的逗号。

我想,一个人大抵如此。不必知道他是高是矮,是胖是瘦,也不必知道他何时会来。只是心里有个空处,分明是为他留着的。这空处不大不小,恰好能容下一个未曾谋面的灵魂。

街角的银杏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。我的待,不过是这寻常岁月里最寻常的一件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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