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处

人们总以为我不过是喜欢独自呆着。其实哪里是喜欢，不过是不得不如此罢了。

每日清晨，电车摇晃着穿过城市，满车的人摩肩接踵，却各自盯着掌中的小匣子，神情漠然。偶有目光相接，便如触电般迅速错开。我亦不能免俗，只得将视线投向窗外，看那些一闪而过的楼房与招牌。它们排着队向后退去，像一群溃败的士兵。

公司里更是热闹。电话声此起彼伏，键盘敲击声不绝于耳，同事们穿梭于走廊之间，嘴里念叨着"效益""方案""进度"之类的词。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时常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，沉甸甸的，叫人喘不过气来。午休时分，食堂里人声鼎沸，我便寻个由头溜出去，在附近的小公园里觅一条长椅坐下。

公园里人不多。有时能看见几个老年人慢悠悠地散步，或是年轻母亲推着婴儿车经过。树荫下，我掏出随身带的小书，读上几页。风从书页间穿过，带来些许凉意。这一刻，耳边的嘈杂声仿佛远去了，胸口的那块石头也轻了些。

家里的阳台是我最常去的地方。夜深人静时，我常搬把椅子坐在那里，看着对面楼里零星亮着的灯光。那些方形的光块里，不知藏着怎样的故事。偶尔有晚归的人从楼下走过，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我点一支烟，看那一点红光在黑暗中明灭。烟灰掉在地上，无声无息。

王君说我这是孤僻，李君劝我多与人交往。他们哪里知道，正是这片刻的，才使得我能够继续挤在人群中，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微笑，继续在会议上点头称是。若没有这点空间，我恐怕早已被那无形的重量压垮了。

人需要氧气才能活，而静心，便是这浊世中的一口新鲜空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