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螺旋
电话铃声响起时,老王正坐在阳台上修补他那把老藤椅。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,是个陌生号码。
"喂?"
"您好,请问是王先生吗?这里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,通知您明天来接种疫苗。"
"哦,好。"老王应了一声,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藤椅上那处断裂的纹路。
挂断电话后,他继续低头摆弄那把椅子。藤条在他粗糙的指间发出细微的声响,像是某种无言的抗议。这把椅子是他父亲留下的,坐了三十多年,如今却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了。
第二天清晨,老王穿上了那件深蓝色的中山装。衣服有些发皱,但熨烫得平整。他站在镜子前,突然想起社区公告栏里贴着的宣传画——一个老人举着接种证明,笑得灿烂。老王试着扯了扯嘴角,镜中的面容却显得更加僵硬了。
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门口排着长队。老王排在队伍末尾,前头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他们低声交谈着,不时发出笑声。老王掏出口袋里的烟,想了想又放回去。
"大爷,您带身份证了吗?"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走过来问。
老王点点头,从内兜掏出那个磨损的皮夹。皮夹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,是他和老伴的合影。志愿者接过身份证时,照片露出来一角。
接种过程很快。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,老王想起年轻时在工厂被铁屑扎伤的感觉。护士的动作很轻,但那种异物流入体内的不适感还是让他皱了皱眉。
观察区的塑料椅子上坐满了人。老王站在角落里,盯着墙上的时钟。分针走过三格,他摸了摸胳膊上的止血贴,决定离开。
回家的路上,老王在菜市场买了半斤排骨。卖肉的姑娘问他:"王叔,打疫苗啦?"
"嗯。"老王应了一声,接过找零时,发现姑娘往袋子里多放了两根骨头。
电梯里,他遇到了楼下的李老师。李老师热情地说:"老王,听说今天社区组织打疫苗,您去了吗?"
"去了。"老王盯着电梯按钮,那红色的数字正从"5"跳到"6"。
"那就好!现在这种情况,接种疫苗是对自己负责,也是对他人负责啊!"李老师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。
老王点点头,电梯"叮"的一声停在了七楼。
钥匙插进锁孔时,老王听见屋里电话在响。他快步走进去,但铃声已经停了。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,和昨天的一样。
餐桌上摆着两个人的碗筷。老王把多出的一副收进橱柜,然后开始炖他的排骨汤。厨房的窗户开着,飘进来的风带着楼下孩子们嬉闹的声音。
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老王坐在那把修好的藤椅上,看着窗外的云慢慢飘过。他想起社区工作人员说过的话:"接种率要达到百分之八十才能形成群体免疫。"
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,老王摸了摸胳膊上的针眼,那里已经不再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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