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咳嗽声
楼道里的咳嗽声又响起来了。
那是一种压抑的、闷在胸腔里的咳嗽,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,每每在夜深人静时从三楼传来。我躺在床上数着,一声,两声,间隔越来越短,最后连成一片。这咳嗽声已经持续了半个月。
三楼住着一位独居的老先生。我常在晨跑时遇见他,灰白的鬓角梳得一丝不苟,旧呢子大衣的领子永远端正地翻着。他会拎着菜篮慢慢踱步,偶尔在早点铺前驻足,买两个素包子。
前天在楼道碰见,他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。手里捏着块方格手帕,上面沾着暗红色的痕迹。我帮他提菜篮时,触到他枯枝般的手指,冰凉得吓人。
"没事,老毛病了。"他摆摆手,手帕却攥得更紧。菜篮里躺着两盒止咳糖浆,还有瓶标签发黄的药酒。
昨晚的咳嗽声格外剧烈。我听见重物倒地的闷响,然后是长久的寂静。等我趿拉着拖鞋冲上楼,只看见门缝里漏出的一线灯光。
今早救护车来的时候,整栋楼的人都醒了。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往下走,蓝白条纹的被子下露出一截枯瘦的手腕。对门的张婶说,老先生床头柜上摆着三张照片,两个年轻些的,一个泛黄的老照片,都擦得锃亮。
楼道里飘着消毒水的气味。阳光照进来,能看到空气里浮动的灰尘。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,歪着头往里看,又扑棱棱飞走了。
二单元的王奶奶拎着保温桶上楼,说是要给三楼送去。"老李头最爱喝我炖的梨汤,"她絮叨着,"多放冰糖,润肺。"
保温桶现在搁在301门口的地垫上,桶身映着走廊的灯光,亮得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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