盲道上的舞者

河滨公园东侧的那条盲道，很少有人注意。那时我每天下班经过，总能看到一个穿灰布衫的老人在上面慢慢踱步。他的步子很怪，像在踩着某种看不见 Inject 不理解的东西，又像是沿着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路线前进。

起初我以为他是盲人。直到某个阴雨的傍晚，我瞧见他蹲在盲道边，用半截粉笔在砖缝里画着什么。雨丝斜着落下来，打湿了他的灰布衫，他却浑然不觉。我凑近看，发现他在临摹瀝青路面上的裂缝，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被他复刻在盲道的凸起条纹旁边，形成一种古怪的对应关系。

后来我特意观察过几次。老人并非全瞎，他的眼睛在光下会微微眯起，像两扇没关严实的旧窗户。他用手丈量盲道砖块的动作很熟练，仿佛在读取某种密码。有次他忽然抬头，正好对上我的视线，我慌忙别过脸去，却听见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："这些凸点是有讲究的，圆点表示前方有障碍，长条是安全通行。"

上周三，盲道上围了群人。我挤进去，看见老人躺在那里，灰布衫上沾着梧桐叶。救护车来的时候，有个穿限时达制服的小哥嘀咕："这老头总在盲道上走，多碍事啊。"护士翻开老人的口袋，找出一张二十年前的视障人士证，照片上的年轻人眼神清亮，与现在判若两人。

这两天我下班还是走那条路。盲道干净得出奇，连片落叶都没有。只有几处粉笔印子还隐约可见，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密码，等着谁来破译。